朱允炆和方孝孺边走边谈来到一处偏殿前,前方扮作闲汉的沐皙快速掏出五十贯宝钞,对守门的僧人说道:“我家老爷和公子要进去见见世面,随喜活佛。”

    僧人笑容满面的把宝钞放入功德箱内,心照不宣的道:“知道规矩吧?”

    “知道。”沐皙笑嘻嘻的说完,先一步走了进去。

    随后朱允炆等四人过来,几个僧人没有阻拦把人放了进去。稍后徐灏引着朱元璋父子过来,那僧人认得他,奇怪的问道:“徐海你遇到贵人发迹了?”

    徐灏笑道:“可不是嘛!这是我家两位老爷。”说完反手把一贯宝钞扔进了箱子里。

    僧人随手放行,心说这些上了年纪的贵人倒是人老心不老,家里不定养了多少美人,却还要出来寻刺激。

    前后两波人穿过偏殿来到一处正殿前的空地上,聚着不少穿金戴银的红男绿女。

    有十位头缠番帽高突起黄锦缎子,一个个腰裹长衣,斜披着红锦挡裹,外罩着烈火袈裟覆到脚面的喇嘛,胸前伽楠香磨成的一百零八颗佛珠,手里摇着悬鼓,耳朵上吊着金蛇坠子,喃喃念着谁都听不懂的梵语。

    朱元璋见状笑道:“原来今年进京的喇嘛到了水月寺。走,咱们去见识见识。”

    徐灏腹诽道这都是您给放进金陵的,待会您一准长了见识,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朱棣小声问道:“这些喇嘛什么来头?”

    “jiù shì 些打青藏来的妖僧,咳咳。”徐灏不失时机的提醒一句。

    朱棣明白过来,他对zhè gè 太熟悉不过,心说原来是西域小乘欢喜佛派,话说紫禁城里起初就养了几个前朝留下来的番僧,负责传授成年皇子床第之术。

    朱棣清楚今次有热闹可瞧了,无论如何朝廷是不会允许此等喇嘛来中土传教,本着先前徐灏的警告。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就看看朱允炆会怎么处置这些伤风败俗之流。

    殿内没有供奉任何佛像,而是坐着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活佛,据说是上代活佛转世。两侧站着黄布缠头红棉披肩的女喇嘛,有些肤色黝黑明显是藏女,而有些肤色白皙的则是中土无耻尼姑和不守妇道的女人,拜在了活佛座下。

    徐灏目光来回巡视,想找到今日也来上香的福清公主,这要是被捉个现形,老朱同志自是无话可说。可惜没找到人。

    徐灏为了先前参禅之事很是耿耿于怀,早知老朱同志耍赖何苦出那风头?白费心机了半天不说,连大名都没留下来。

    徐灏随朱元璋坐在了长凳上,朱允炆和方孝孺坐在另一头,大殿内昏昏暗暗不下二百多人。

    很快女喇嘛遍送了茶,徐灏先端起来低头嗅了嗅,朝帝王微微摇头,手疾眼快的把茶杯往地上一泼,又拿起朱元璋身前的茶盏把茶水倒了干净。朱棣当下有样学样。

    徐灏解释道:“茶中掺了迷神乱性之药,剂量倒是不多,能使人精神比平日亢奋一些。”

    朱元璋恍然大悟,怒道:“原来这jiù shì 你的真正目的。此等邪魔外道,为何推延到今日才dǎ suàn 铲除?”

    眼见帝王被打了脸,徐灏心中暗笑,表面上苦笑道:“水月寺和京城达官贵人牵连太多。小子怎敢妄动?没得抓不到人证物证反而得罪了整个佛道,被朝中大臣们群起而攻之。”

    “嗯!”朱元璋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冷了下来。

    朱棣顿时体会出徐灏先前之言的深意来。一时心中大为震动,暗道敢情徐灏是zhǔn bèi 把朱允炆推到风口浪尖上,先让他亲自查封水月寺,这仅仅是个开始。

    朱允炆自诩儒家子弟不喜佛道二教人所众知,经此一事后无疑会引起他对于佛道的偏见来,加上身边大儒无不对佛道深恶痛绝,则此后必定会下旨彻底查处取缔不法寺庙,则势必会引起天下佛道的强力反弹,助我成就大业。

    此子果然是刘基第二,心机实在是算无遗策,朱棣惊喜非常,以燕王区区一隅之地的弱小实力,自然对任何助力皆多多善益。当然,等成就大业后,一样得着手削弱宗教,不然每年赋税就要持续减少。

    茶罢摆上素斋来,每人面前四碗菜,有香菇蘑菇燕窝等贵菜也有油炸面筋,糖灌鲜藕,青菜豆腐等普通素菜。

    众香客里就没有穷人,饭都吃不饱谁有心思来这儿?自然对素斋都瞧不上眼,大多略微吃了几口意思一下后便纷纷放下竹筷,而朱元璋祖孙三代更是一口未动,其实就算想尝尝鲜身边人也不会允许,万一出了事谁担待得起?

    剩下的素斋不会被浪费,被普通喇嘛们拿走分食,地位高的喇嘛们则坐在另一张长桌,面前有糖卷蒸饭,各有素菜十分丰足。徐灏清楚这些喇嘛晚上是吃肉喝酒的,水月寺有多达数百亩寺产,每天都有庄户送来几车鸡鸭鱼肉供喇嘛们享用,现在无非是做个样子而已。

    朱棣很喜好收藏奇珍异宝,因此盯着台上活佛吃饭时使用的各种造型别致的精美器具,随口说道:“父亲您瞧,那酒盏倒是很稀奇,圆滚滚的像个未长成的南瓜,非金非铁似乎是用木头雕刻而成?”

    朱元璋顺着指引望了过去,微笑道:“这西域类似稀奇古怪的玩意多了,这算什么!这番人素不知礼,越是没廉耻的就越要堂而皇之的当做日常之物使用,化外之蛮。”

    不料徐灏幽幽来了一句:“那是用少女头骨制成的酒器。”

    朱元璋和朱棣终于悚然变色,朱棣记着徐灏的提醒,摇摇头没说话。朱元璋有意锻炼孙儿,冷笑着吩咐道:“来人,把此事告诉允炆去。”

    不提朱允炆对此事的fǎn yīng ,喇嘛们吃饱喝足后撤去桌椅,悬挂上数十盏琉璃彩花灯,灯上画的是以各种姿势盘膝打坐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分明是二十四式椿宫图。喇嘛非说那是佛门五十三参法相。

    俗话说君子不涉险地,朱元璋既然已经清楚这番僧是怎么回事了,吩咐徐灏保护好朱允炆,他和燕王朱棣带着侍卫们悄然lí qù 。

    殿内又陆续挂上了由十几幅汇成一幅的西番神相图,骑狮跨象顶开天眼三头六臂,青脸红发手执人头的修罗,鬼怪一样的天师神将,袒胸露乳匍匐在脚下纠缠在一起的无数男女,喇嘛指着说此乃西方极乐世界。

    展开番经几卷,喇嘛指引着上面蝌蚪一样的真文念经。敲打用人皮做成的法鼓,挥舞用头骨制成的法器。

    又有喇嘛当众吐火吞刀,愣说成罗汉之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表演大变活人说什么是和泥运水五鬼搬家,总之就和走江湖卖艺的杂耍百戏差不离。

    鬼哭狼嚎的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后,喇嘛开始挨个化缘,徐灏大方的掏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另一边朱允炆脸色不大好看,由徐汶出了十两银子。而方孝孺眼见不对劲,刚刚领着方家女眷和徐济小妾们走了,那些不舍得花大钱的香客也都被强行请了出去。

    此后就像是后世夜场一样。上了年纪之人都站在外围观看,年轻男女嘻嘻hā hā的聚在前方。

    徐灏一抬头就见上面站着一些穿着土黄僧袍的蒙面女子,顿时心中了然,原来有身份的贵妇被单独招待。不知福清公主在不在其中?应该在,想此种火辣场景对于狼虎之年的妇人杀伤力太大,哪怕纯是为了一窥究竟也不会舍得lí qù 。

    喇嘛们开始装模作样的做起功课,完毕后吹起四支海螺来。呜呜之声响起,二十四面大鼓同时敲响,轰隆隆的把所有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十六位喇嘛抬来一尊奇形怪状的乌斯藏渗金大佛。足有两丈多高,一佛双生jiù shì 所谓的欢喜佛了,佛男佛女合眼相抱,赤身裸-体那把至阳之物直贯至阴之体。

    徐灏就当欣赏艺术品了,若无其事的瞅着那阴阳和合之处存缝不留,连挂在外面的两颗小蛋蛋都被雕刻的精致逼真。

    芷晴糗的死死闭着双眸,双手使劲攥着男人衣袖。徐灏凑近她耳畔,笑道:“你忘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了嘛?睁开眼大大方方看jiù shì 了,反而你越是如此,越是显得心里有鬼,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男女之间jiù shì 这么点事,没什么大不了。”

    芷晴跺脚道:“话是如此,可是我jiù shì 不好意思嘛!”

    徐灏失笑道:“那就算了。”

    顷刻间又被抬进来一尊佛像,用一乌木螺甸九重宝塔龛内安坐,使黄绫幔帐遮盖,不许外人窥看,徐灏bsp;bsp;大概里面的是大喜乐禅定佛祖,喇嘛教派的至尊。

    徐灏觉得大开眼界,貌似和后世夜场的性质完全一样,可见古人对于娱乐也颇有心得,原来法台上活佛身边出现了个露着肚皮的白人美女,美其名曰百花圣姑,估计是打波斯弄来的舞姬。

    金发碧眼的美女一出场,现在气氛立时趋于高潮,香客们都为之疯狂。那美女口中念着番咒,绕着活佛转了三圈走下来,拿起一柄铜鼓下坠铜环,摇着丰满屁股唱起了有着异域风情的浪曲,非常好听。

    那些女喇嘛纷纷跟着又跳又唱合着番曲,闹得地动山摇,根本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男喇嘛也跟着手舞足蹈,跳着跳着就跳一块去了,接下来男女齐跳,女搭着男肩,男搭着女背,前合后仰,侧脑歪头,备极那戏狎的种种丑状。

    女客们受此群魔乱舞的影响,就和后世的年轻女孩子一样岂能不疯狂动火?都跟着扭着腰相互对戏。

    徐灏都看呆了,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在秦淮河上开几个迪吧?

    此时场面越发癫狂,加上悬挂四周的那些男女图画和佛像渲染,喇嘛们开始不分男女混在一处,这令一些年长老成的香客和识羞女子转身逃之夭夭。

    喇嘛中的番僧见有人要走,纷纷跳起了闻名已久的胡旋舞,转的和风车似的确实好看,百花圣姑献出了绝技波斯肚皮舞,白花花的肚皮就跟抽风似的。

    忽然又出来位汉家女僧玩起了民族舞蹈,生得二十余岁,白净面皮柳眉星眼,唇若涂朱,戴着锦姑姑帽儿,手里拿起两面铜拔,各带红绳,撇有一丈余高,一上一下,一东一西,对着这击鼓的并舞不祝真如飞凤游龙,令人看的眼花撩乱,这叫是“天魔舞”。

    徐灏估计这位一准是从秦淮河上招来的,这些番僧可谓是下足了本钱,就不知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抬头看了看上面摇晃着身躯的贵妇们,促狭心升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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