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娶相公 作者:梁长亭

    &恶虎娶相公——梁长亭(26)

    张、白二人又跑去枯荷听雨榭,把楼中一切可以包裹身子的事物全部收起,又在半闭的屋门上放好一盆水,专等孟桥妆上钩。

    待孟桥妆被淋得浑身湿透,进竹楼沐浴更衣之际,张恶虎又悄悄潜入屋内,把椸枷上他脱下的湿衣物全部拿走,旋即打发了众丫鬟,还阻止溪客送干净衣衫,孟桥妆身无遮物,自然不敢轻易走出屋来。

    如今虽近夏季,但枯荷听雨榭四周通风,仍甚冰凉,张恶虎打算冻他一下午,叫他吃些苦头,好让孟桥妆知道我张二虎的手段!

    这招连环计虽不如何狠辣,却颇为阴损,直叫人出也不得、进也不得,进退失据。

    张恶虎见诡计得逞,十分高兴,哼起曲子: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忽而见墙角的草丛边,死有一排虫子,蜻蜓、蜜蜂、蝴蝶、螳螂、蚱蜢、瓢虫等,却不知是何缘故。

    这时,菡萏拉着泽芝,大汗淋漓地自门前跑过,手里还拿着一只纸鸢。

    张恶虎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菡萏奇道:什么又回来,我们上午干完活出去玩,到现在才回来。

    张恶虎道:不是放了假,叫你们出去玩一天么?

    菡萏道:我去放了很久纸鸢,好累啊,不想出去了,上回大小姐送了我八卦锁和九连环,我和泽芝到屋里拆来玩。

    张恶虎道:不许在东厢玩。

    菡萏道:为何?

    张恶虎一时想不出借口,怒道:我说不许就不许,到外头玩去!

    菡萏撅嘴道:我不在东厢去哪儿?

    张恶虎想到菡萏是张家的家生仆人,泽芝是张家收留的孤儿,二人就算出去玩,晚上总归要回来睡觉,不回东厢就没地方去了,一时无计,看向白映阳。

    白映阳道:你们去西厢,今晚不许回东厢。

    菡萏道:为何?

    白映阳深知菡萏好奇心强,要是不跟他讲清楚,他说不定会跑回来看看怎么回事,便道:我请道士求了两张平安符,他说要在东厢院烧掉,可保咱们全家平安,但烧完之后,直至明日鸡打鸣前,不许人随意进出东厢,这样才会灵验。你瞧,东厢的人不都打发走了么。

    菡萏信以为真,心想平安这种事可不能马虎,说道:那我们去西厢找表少爷和春画哥哥玩。又问:今晚睡哪儿?

    白映阳道:西厢还有不少空房,待会我叫人去收拾一间来,你们在那边将就一晚罢。

    菡萏道:好。拉着泽芝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大少爷,把手伸出来。

    张恶虎边伸手边问:作甚?

    菡萏把一小纸包放在他手上,拉着泽芝跑了。

    张恶虎打开一瞧,见里面是几块葱油饼,叫道:怎地给我这个?

    菡萏边跑边道:我买了芙蓉糕给二少爷,但你不爱吃甜的,就另去买了葱油饼。

    张恶虎喜道:小子心里总算还记着我。

    打发了菡萏和泽芝,二人自去吃午饭。

    张恶虎一边吃,一边想着孟桥妆没衣衫穿的狼狈相,笑得嘴里的米饭不小心喷到一碟烧肉里。他生性粗鲁,平时偶尔搞出这种状况,白映阳总会唠叨不休,岂知这回白映阳似乎全没看到,夹起沾有米粒的烧肉就往嘴里送,把张恶虎瞧得目瞪口呆。

    白映阳见他瞧自己,奇道:你不吃饭看我作甚?

    张恶虎道:没什么。扒了几口饭,想着孟桥妆,站起跑去枯荷听雨榭偷看,一顿饭功夫,他就在白虎阁和枯荷听雨榭之间,来回转了不下数十次。

    白映阳道:你转来转去,转得我头都晕了,过来坐下,陪我下棋。

    张恶虎道:我又下不赢你,不来。

    白映阳摆好棋盘道:我让你十子。

    张恶虎道:你让我二十子我也下不赢你。

    白映阳见他又想去枯荷听雨榭,怒道:有甚好瞧的?不许去!快点过来下棋,我让你二十子。

    张恶虎怔道:小白羊,你好像比我还生气。

    白映阳道:他欺辱你,我当然生气。

    张恶虎道:可你昨日还说他人不错。

    白映阳道:是么?

    张恶虎一听他说话冷冰冰,便情知是心情不佳,只好乖乖坐下下棋。

    张恶虎棋艺不精,与白映阳相差甚远,本以为会大输特输,怎知白映阳一味进攻,失了防守,张恶虎在后方连吃他好几枚棋子,下到最后,算上让子,张恶虎竟赢四目半。

    棋艺精湛的白映阳在棋局收官前,居然全都没发现如此差距,还要等数目才分出胜负。

    这是张恶虎首次下棋赢了白映阳,着实有些高兴,但见小白羊脸黑得像小黑羊,自鸣得意的话只能硬生生吞回肚里。

    二人下到晚饭时分,张恶虎觉得无聊至极,干脆投子,牵着白映阳进了花厅。

    张家的规矩:早饭、午饭可各自吃,晚饭则要一家人坐在厅中同吃。

    二人刚坐定,张夫人就把一名十四岁左右的雪白少年唤至跟前,微笑道:雄红,我已跟你娘娘说了,从今往后,你去白虎阁侍候二少爷。

    雄红笑着答应了,他是徐姑姑的儿子,长得像母亲,眉清目秀,笑起来能看见两颗小兔牙。

    张夫人道:小白羊,我已叫芙蕖的家人来把他领走,你勿要再挂心。

    白映阳低声道:是。

    张恶虎正要问芙蕖怎么回事,一旁孟莲蓬不见孟桥妆,先问道:姑娘呢?

    张夫人笑道:她今日与我们去街市采购,想是逛得累了,回来有些困倦,就去休息了,现下怕是还未起身,我已吩咐留了饭菜,晚些派人送去给她。

    孟莲蓬点点头,听张夫人说起筷,对众家人说句大家吃饭,就拿起筷子夹菜。

    张夫人皱眉道:水芸、水芝怎么不在旁服侍?

    白映阳道:她们今日休沐。

    张夫人道:菡萏、泽芝呢?

    白映阳道:休沐。

    张夫人道:怎么都休沐了?

    白映阳道:是我放的假,他们已许久没休息了。

    张夫人道:那藕花她们呢?

    白映阳道:在芙蓉斋照顾姨娘。

    张夫人嗯一声,不再打话。

    不一会孟莲蓬吃完饭,雄红机灵,立刻端茶水来服侍他漱口。

    温玉福道:莲儿,我托人带回上好的颜料粉,有很多种色彩,你来我房里瞧瞧如何?

    孟莲蓬大喜,忙不迭答应,二人向张夫人等告辞,同往寿仙居。

    张夫人见孟莲蓬一走,当即放下碗筷,对儿子冷冷道:大嫂为何不出来吃饭?

    原本张夫人嫌孟桥妆是青楼出身,对他存有芥蒂,可自进门后,这媳妇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对自己更是孝顺有加,张夫人对他是越来越满意,中午仍喊姨娘,晚上便改叫大嫂了。

    张恶虎听母亲问起,随口道:你不是说他困倦,在房里休息么?

    白映阳眉头一皱,踢他一脚。

    张夫人道:富贵,把孟少姨娘的饭菜装进食盒,我去瞧瞧她。

    张恶虎吃了一惊,心想孟桥妆还光着身子在枯荷听雨榭喝西北风,母亲过去见了,岂不拆穿,忙道:他他身子不适,吃过药已睡下,娘娘还是别去打扰,等好些了,我让他来向你请安。

    张夫人怒道:吃什么药,跌打药吗?抬手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

    众家人都大吃一惊,花厅瞬间鸦雀无声。

    张恶虎慌忙跪下道:娘娘,你怎么了?

    白映阳、张绣元同时劝母亲道:有话好说!

    张夫人指住儿子骂道:你这畜生,还敢骗我,你打她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众家人又是一惊,大少爷与孟少姨娘新婚燕尔,应当亲密无间,怎会打她?

    徐姑姑忙道:当中是不是有甚误会?

    张夫人道:刚才莲儿在,我才没明说罢了!今朝我和阿绣去芙蓉斋,看见大嫂眼睛红红,脸上还涂了厚厚一层粉,她素喜淡雅,怎会突然敷许多粉?定是这畜生把她的脸打肿了!我拉她手时,看到她双手手腕被勒出一圈紫,定是这畜生抓出来的!又指住儿子骂道:大嫂温柔懂事,是乖媳妇,这么好的姑娘肯嫁与你,你不好好珍惜,竟还打她越说越气愤,抄起手杖就往儿子头上招呼。

    张恶虎是孝顺儿子,不敢招架,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杖。

    众家人慌忙来劝,说大少爷会改的,夫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张夫人打累了,坐下半晌方才缓过气道:你爹爹在世时,也常与我争执,他虽凶横急躁,却绝不打我一下如今你也作了丈夫,竟动手打妻子,你算甚男人?

    张恶虎心道:是他先打我的

    白映阳连忙递茶杯给张恶虎,让他给母亲敬茶认错。

    张夫人骂道:你快回房间照顾大嫂,她若饿瘦一丁点儿,我打断你的腿!

    张恶虎从富贵手中接过食盒,掀开一看,见里面八菜一汤,远比饭桌上的丰盛。

    富贵笑道:这是夫人亲自做给孟少姨娘补身子的。

    张恶虎有些吃醋,忽见盒里还有只小酒壶,拔开酒塞一嗅,竟是万里留香的二锅头!他嗜酒如命,顿时欢喜无限,对母亲道:多谢娘娘给我买酒!

    张夫人哼一声,不去理他。

    张绣元道:不是娘娘买的,是姨娘买的。

    张恶虎道:是他桥妆买来的?

    张绣元点头道:我们去找姨娘时,她正要门,就是要去万里留香给你买酒。

    张恶虎怔道:他给我买酒

    张夫人忍不住又骂道:你打了大嫂,她还一心想着给你买酒!说着又打他,边打边骂道:你们成婚二朝,大嫂就受伤了,我当时就觉古怪,她那么斯文谨慎的一个人,怎会自己碰到假山,现在看来,定是你打的她!

    众家人又赶忙劝道:大少爷知错了,夫人保重!

    张恶虎被揭破旧事,满脸羞愧,十分后悔戏弄孟桥妆,提着食盒匆匆赶回东厢院。

    第31章 小桥儿

    由于日间白映阳连油灯也收走了,如今枯荷听雨榭的竹楼内黑团团,张恶虎举着灯台,风风火火闯进去查看,只见竹床和博古架之间的缝隙中蹲坐着一人,长发披散,盖在雪白的肌肤上,不是孟桥妆是谁。

    张恶虎跑过去一把拉起,见他已神志不清,身子软绵绵,触手更是一片冰凉,不禁有些慌了,也不顾他仍身无寸缕,打横抱起,就往芙蓉斋跑。

    总算白映阳中午就把下人都打发了,此时东厢院中空荡荡,没有人瞧见。

    进到房中,张恶虎把人放在床上,扯被褥给他盖上取暖,忽见纱屏后热气腾腾,碧浴盆中满满一盆温水。

    这时门口走进一人,身着鹅黄薄衫,手摇鹅毛扇,脚踏木屐,正是白映阳,他笑吟吟道:把他放进温水中暖暖身子吧。

    张恶虎大喜道:还是你仔细。说罢,忙不迭把孟桥妆放进盆中。

    白映阳道:原来你们早上打架啦,是为何原因?

    张恶虎一边替孟桥妆搓揉冻僵的手脚,一边把早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

    白映阳万料不到竟是为这等原因,笑弯了腰道:你这傻子,什么打屁股,那是却听咚一声,抬眼看去,却是张恶虎手忙脚乱之际,不小心把孟桥妆后脑勺磕在盆沿,白映阳拍手笑道:原来你想把他弄傻了!

    张恶虎喝道:有甚好笑的!

    白映阳见他怒目而视,知这回是真急了,忙收起笑容,正色道:芙蓉露凝膏有消炎止痛的功效,快给他敷上。

    张恶虎大喜道:我一着急竟尔忘了,放在桌子上,你扶着他,我去取来。也不等白映阳答应,匆匆去妆台翻找,折腾一番后,才发现芙蓉露凝膏就放在极显眼的位置。

    白映阳突然自纱屏后转出道:我要走了,你自己看着他吧。

    张恶虎急道:等等!

    白映阳并未搭理,飞也似的出门去。

    张恶虎道:怎地说走就走?奔回碧浴盆边,见孟桥妆因无人搀扶,整个人连脑袋都没入水中,慌忙伸手捞起来。

    孟桥妆被温水一灌,清醒过来,咳水时一股剧痛自后脑勺蔓延开来,他瞬间记起所有事情,一抬头,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不由委屈万分,颤声道:你你要害死我说着哇一声,蹲在水里大哭。

    张恶虎又是自责又是心疼,搂住他道:别哭啦。捞一大把芙蓉露凝膏,敷在他后脑勺。

    孟桥妆吃痛,挣扎道:走开走开,你这个大坏蛋,大恶虎!

    张恶虎道:别动,我给你敷药。

    孟桥妆哭道:是你打伤的我,又来扮甚好人!他适才昏迷不醒,不知后脑之伤乃磕中碧浴盆所致,还道是张恶虎打的。

    张恶虎柔声道:敷了药,一会儿就不痛啦。

    孟桥妆不听,又挣扎又哭闹,碧浴盆中水花四溅,他今朝与张恶虎争执,至今水米未进,下午又被一顿折腾,早就手脚发软,激动没多久,浑身乏力,瘫倒下来。

    张恶虎将他从水中抱出来,擦干身子头发,用被褥裹住,放在床上,伸手摸一把,只觉触手滚烫,原来感染风寒,发起高烧。

    张恶虎跑去想找小白羊帮忙,但白虎阁没亮灯,漆黑一片,顿足道:跑去哪儿了?转念又想:发烧只要捂一身汗就没事了。忙去橱里将所有被褥全取来,盖在孟桥妆身上,又怕他烧坏脑子,拿冷巾敷额头,接着捧起饭碗喂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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