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娶相公 作者:梁长亭

    &恶虎娶相公——梁长亭(89)

    孟翠桥已跟他耗了大半个月,再这般下去,正经事也不用办了,只得出来与他相见。

    阿丁喃喃道:我还怕走错路追不上夫人

    孟翠桥冷冷道:是走错了。

    阿丁忙低下头道:我卑职只是想服侍夫人

    孟翠桥怒道:你又不是我仆人,我不用你服侍。说完转身就走。

    阿丁见他生气,不敢再作声,只静静跟在身后。

    孟翠桥边走边想:他说要服侍我,原出于一番好意,我怎能为此而生气。当即停下,说道:阿丁,我这次离开梅龙县,是要去寻一个大仇人。

    阿丁道:大仇人?

    孟翠桥点头道:他害了我的家人。

    阿丁道:你为何不告诉张大人,让他把大仇人拿了?

    孟翠桥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我也无凭证,再说,这个大仇人所在之处不属梅龙县管辖,且势力极大,即便告发,官府也未必敢拿他。

    阿丁道:你要找他报仇吗?

    孟翠桥道:正是。

    阿丁道:你是要自己自己把他

    孟翠桥道:是的,我要杀了他。

    阿丁见他神色淡漠,说杀字时,脸上一点杀气都没有,就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不由打个寒颤。

    孟翠桥道:这件事我从没跟大人提起,要是他知道,去跟那大仇人拼命,即便能杀了对方,朝廷也会追查,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不能连累大人。

    阿丁惊道:满门抄斩?你的大仇人是朝廷的王公贵族吗?

    孟翠桥答非所问道:这一去极危险,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阿丁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翠桥道:你赶紧回去吧,这件事请千万别跟大人说。

    阿丁急道:可你一个人还是从长计议吧!

    孟翠桥道:没什么从长计议的,这十几年,我每日都想把他千刀万剐。

    阿丁看他神情淡然,眼中却充满决绝,脱口而出道:我帮你!

    孟翠桥道:恕我直言,你功艺平平,如何帮我?

    阿丁脸红道:这

    孟翠桥笑道:你不必跟我去冒险,大人既已提拔你当捕快,你好好干,勤快办事,再跟大人学个一招半式,日后自有一番成就。

    阿丁道:我不当捕快了,我想服侍夫人

    孟翠桥叹道:我已说过了,你不是我的仆人,我不用你服侍。

    阿丁笑道:那从今日起,我就做你的仆人。边说边跪下,就给他磕头。

    孟翠桥吓了一跳,连忙也跪下朝他磕头。

    阿丁惊道:夫人,你这是

    孟翠桥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受你的拜。

    阿丁急道:可

    孟翠桥柔声道:你还是回去吧。

    阿丁道:我不回去。

    孟翠桥见他虽傻乎乎,却是一脸倔强,情知无论如何也劝不走他了,长叹一声,微笑道:你要来帮我,我先多谢你啦,不过我不能让你做仆人,你对我有恩情,真要做仆人,也该是我做。

    阿丁大惊,忙摆手道:不不,我卑职怎敢让夫人作仆人!

    孟翠桥道:你不能做我仆人,也不要我做仆人,那该怎么办呢?

    阿丁挠头道:不知道啊

    孟翠桥笑道:你若不嫌弃,咱们结拜作兄弟,可好?

    阿丁怔道:结拜兄弟

    孟翠桥笑道:大人和白公子跟皇上意气相投,便结为金兰兄弟,咱们倒可学上一学。

    阿丁心下黯然道:他跟我结拜兄弟,自是警示我不要痴心妄想唉,其实他已跟大人做了夫妻即便他没和大人做夫妻,也绝不会看上我这种卑微之人,如今他念在我曾帮过他,肯与我结为兄弟,已是百世修来的福气,我又有甚不满足的?当即笑道:承蒙不弃。

    孟翠桥道:既要结拜,一切就该如实相告,孟桥妆不是我的本名,我本名叫孟翠桥,乙卯年腊月廿八出生,属兔,今年二十三岁。

    阿丁道:我姓丁名群,巳蛇年蚕月初三生,属蛇,今年二十一岁。

    孟翠桥笑道:蚕月初三?你跟伏羲同日啊,还属蛇。

    丁群赧然道:白公子常说我属蛇,这才特别懒

    孟翠桥道:这儿没有香烛,咱们便以明月为证,对月跪拜吧。

    当下二人并肩拜月立誓,结为异姓兄弟,一个口称贤弟,一个口称大哥。

    第111章 七月结霜

    既然决定让丁群同行,孟翠桥路上就开始教他练武,否则自己去找大仇人,对方身边高手如云,到时若遭围攻,丁群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岂不是白送人头?

    丁群虽懒惰,但如今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短短数日间,功夫居然突飞猛进。

    孟翠桥笑赞道:你悟性很高,只要肯练,进步很快。说着取出一把金色的芭蕉扇,这柄芭蕉扇是在之前雇马车的镇上买的,越近盛夏越热,他买来扇风,如今边扇边道:你以后可别再懒惰啦。

    丁群笑道:是!

    以往孟翠桥要隐瞒身份,尽管交有许多朋友,但和他们说话总是半真半假,虽无恶意,仍感遗憾,如今阿丁知晓他秘密,再无需隐瞒什么,与之便能轻松畅谈。

    丁群毕竟不比孟翠桥,有强大的忍耐力,练功时,若孟翠桥在旁督促,他还能专心致志,但扎马时,孟翠桥不能一直守着,他就偷工减料,结果扎了十几日马步,竟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孟翠桥怒道:学功夫将来也是你自己受用,这般偷懒,欺骗的是你自己!

    丁群低声道:可我扎马步时总觉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难受极了!

    孟翠桥道: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丁群愁眉苦脸道:可我挺不住啊

    孟翠桥道:只稍忍耐六、七日,身子自然习以为常,之后便不再难受啦。

    丁群只好咬牙硬撑,无奈他实在没啥毅力,累得头脑发热,天旋地转,孟翠桥叫他去吃饭时,他倒在草丛中呼呼大睡。

    孟翠桥把他摇醒道:又偷懒。

    丁群哭丧着脸道:我实在没力气

    孟翠桥道:去吃午饭,吃完继续练。

    丁群没精打采地随他来到山道旁的一家小饭棚,端着饭碗吃不下,瞥眼见孟翠桥吃了一碗又一碗,惊道:大哥,你居然吃得这么多!

    孟翠桥道:我以前吃得很少,练武时总是头晕眼花,老虎说是体力不支,让我多吃饭、吃肉。说着往丁群碗里夹了几大块肉道:你也多吃点,这样就不会眼花了。

    此刻丁群除了水,什么都不想吃,看着肉块上的油脂,竟已凝成琼,更加没胃口。

    孟翠桥道:不许挑食。

    丁群无奈,想叫伙计拿茶水来泡饭,回头见有一中年美妇走进饭棚,约莫三十左右年纪,眉如黛染,目剪秋水,端的是清雅难言!

    中年美妇右手小心翼翼抱着一条长形包袱,左手则拖着一个比她身子还大出数倍的包袱,她进棚子前,把大包袱随便扔在外头,命伙计上饭菜。

    丁群咋舌道:这位娘子力气真大!饭棚伙计去招呼中年美妇,他便自去倒茶,忽见茶壶倒出的水浮着冰渣子,不由好笑道:小小饭棚,居然还有冰,当真奢侈。多倒一碗,端给孟翠桥。

    孟翠桥道:今日不热,我不喝冰水。

    丁群把碗放在桌边继续吃饭,哪知越吃越冷,颤声道:现在是夏天,怎地这般冷忽见适才倒的那碗水中冰渣子更多,几欲把碗面都封起,惊道:大哥,快瞧!

    孟翠桥早已见到,但他也不知是何缘故。

    丁群对店家笑道:七月结霜,莫非此处有重大冤屈?

    店家笑哈哈道:这几日都这样,过路客商可喜欢了,大热天里凉丝丝,不用躲日头,赶路都不流汗。找来一件衣衫披上道:不过今日忒别冷。

    吃过饭,孟翠桥付了饭钱,便与丁群离开。

    丁群冷得已有些发抖,龇牙咧嘴道: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搞错时节冷死人了!

    孟翠桥笑道:要温暖何难。

    丁群道:怎地?

    孟翠桥道:你这便跑步,能跑多快跑多块,身子一下就暖了。

    丁群急道:我才吃完饭,跑步会肚子痛!

    孟翠桥道: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啦,快跑!

    丁群不敢违抗,只得跑起来。

    没跑多远,他就叫苦连天,孟翠桥不让他停,他只好跑跑走走,一会儿叫眼花,一会儿叫气喘,最后跑得手软脚软,一屁股坐在路中间哇哇大叫,死活不肯再跑。

    孟翠桥见天色尚早,扶他慢慢走,经过一座破寺院,说道:今晚便在此过夜吧。

    丁群如获大赦,一溜烟进了寺院,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大字状摊倒,瞬间便睡着了。

    孟翠桥盯着他跑步,比自己跑还累,摇头道:莲儿都没那么难教的。想到儿子,嘴角扬起笑意,又看寺院颇古旧,上下有两层,到处都布满沙石尘埃,去外头折了些树枝捆成扫帚,边清扫边道:阿群,你先别睡,去拾些木柴回来。

    丁群嗯嗯两声,复又睡去,他与孟翠桥相处月余,孟翠桥随和好说话,在他面前,丁群早不似初时般拘谨,懒散的毛病再也收敛不住,当着孟翠桥面照犯。

    孟翠桥指望不上他,只得自己去拾柴,顺便再找些食物,又想:这小子睡得不知事,可别进来头狼把他叼了去。把门关上,在外面上闩。

    他拾了些木柴,摘了些野果,又去打了两只山鸡,正要返回寺院,忽见一只粉色大凤蝶自发梢掠过,瞬间一个激灵,伸手抓住,摊开手掌,那凤蝶张着漂亮的大翅膀,静静停在他掌中,一动不动。

    孟翠桥微笑道:老虎捉蝴蝶的法子,我也会了。手一扬,粉蝶挥着翅膀缓缓飞远,他突然忆起那日与张恶虎在房中捉蝶作乐,不过才几月前的事,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鼻中一酸,眼眶湿润了,心道:老虎,我好想你

    就这么发了一会呆,回神时已至傍晚,他赶忙回寺院,见门闩还在,进去却不见丁群,大声道:阿群!

    楼梯立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丁群自二层跑下来,满脸惊恐地冲到他跟前,颤声道:大大大大

    孟翠桥道:大什么?

    丁群道:大哥

    孟翠桥笑道:你怎么口吃了?

    丁群道:这里有野人

    孟翠桥道:你梦见野人了?

    丁群急道:不是!刚才野野人把我困在寺里我打不开门

    孟翠桥道:是我在外面栓门。

    丁群惊道:是你顿足道:你怎地这样吓我?

    孟翠桥笑道:我去打野味,你独自在这睡觉,我怕有野兽,只好出此下策。

    丁群哭丧着脸道:我还以为野人把我困在寺里烤熟分吃差点从楼上跳出去!

    孟翠桥笑道:哪来的野人,别胡思乱想。

    丁群急道:我听说书先生说的,他说深山里真的有野人!

    孟翠桥笑道:他说的是深山里,这附近都有村落,真有野人,谁还敢住?你别自己吓自己啦。把木柴交给他道:去点燃了篝火。

    丁群仍是不安,见寺外越来越暗,拿着火刀火石一通摩擦,半日都擦不出个火星,等孟翠桥把野果和山鸡鸡洗剥干净,他还蹲在那噼里啪啦瞎打。

    孟翠桥道:让我来吧。

    起初丁群自己说,要给孟翠桥当仆人服侍他,孟翠桥说他是自己恩人,应该由自己当仆人服侍他,没想到一语成谶!丁群几乎没有生活能力,这一路的起居饮食,全由孟翠桥包办,就差没亲手给他喂饭了。

    孟翠桥边打火边道:你以前一个人是怎生过活的?

    丁群道:我都是找那种包吃喝的活,当了保丁,阿辛、阿壬会轮流帮大伙煮饭,当了捕快,衙门有专门负责煮饭的人。

    孟翠桥道:这样也行?点燃了篝火,把两只山鸡放在火上烤,说道:先吃野果吧。

    丁群下午累坏了,双手抓果狼吞虎咽,等山鸡烤好,他一口气又吃下一只半,终于觉得舒畅了,箕踞而坐道:大哥,咱们明日不跑步了吧?

    孟翠桥道:你净想偷懒。

    丁群道:我真的跑不动嘛

    孟翠桥道:也罢,你过来跟我打坐,练习吐纳一个时辰,明日就不跑步。

    丁群大喜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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