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重生] 作者:夜雨行舟

    病美人[重生]——夜雨行舟(88)

    还有叶云澜为何不见?他?即便怨他也好,恨他也好,过?来怒斥他一顿看他可怜模样都好,为何偏偏不来见他?他们二十多年的情谊,那些曾经在一起相处的回忆,对方就真?的忘得彻彻底底?

    容染摇晃着锁链,发出一声又一声不甘的嘶吼,眼泪从他漂亮的眼眶里流淌下来。他感到心脏在急剧地跳动,合欢蛊也在疯狂跳动,忽然,他感到一阵恶心,一只颜色朱红的蛊虫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边爬了出来。

    他瞳孔睁大这是合欢蛊的子蛊,由他的心头血喂养,本应由他操控,即便没有灵力,也不会主动从他的体内爬出来。

    然而,随后更加令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朱红色的蛊虫从他的嘴边掉落到水上,而且没有挣扎,便如血水一般化开,消失无影无踪。

    体内的合欢母蛊感受到子蛊的死亡,忽然跳动得更加疯狂,容染只觉心脏如被刀锯一般痛苦,但更加令他痛苦的,是子蛊的无端死亡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耗时数年,日日承受蛊虫反噬才练出来的合欢蛊,就这么没了?

    他不相信!

    容染痛苦地开始回想。

    炼制的方法是父亲交给他的,绝对没有问题。

    而材料,材料都是他自己收集的,也不会有问题。

    不,不对。

    容染忽然睁大了眼。

    炼制合欢蛊最重?要的那味材料,他当年参加天池山论道会,想要通过?获得排名得到、却被沈殊击败而无缘的那味材料唯一一味没有经过他手,被陈微远亲手送过?来的材料。

    当时他还庆幸,能够遇到陈族少族长这样风姿气度绝佳的男子,不但为他疗伤,还随手送他这样珍贵的东西,若非他已经心慕叶云澜,恐怕还真?会对对方有所动心。

    陈微远!

    容染终于意识过?来,眼睛赤红怒吼。

    是你,陈微远!

    远在北域天机阁的陈微远并没有听到他的怒吼。

    他身侧本有一面水镜。

    那面水镜从很多年前就已经矗立在那里,容染眼中所见?所观,所听所闻,皆会映照至此。只不过?,在容染体内合欢蛊子蛊死亡的那一瞬间,水镜便已消散了。

    陈微远慢悠悠端起桌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他脸上有淡淡红晕,似乎已经微醺,长发披散,神姿慵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自生,而因果以往复。他摇晃着杯中酒,目光迷离,人总是生而侥幸,贪于所得。却不知所有命运馈赠之礼,皆有代价需付。

    他伸手,将?桌上棋盘的棋子,又往前推了一格。

    二月廿九,执法堂审判。

    这一日,汇聚在执法堂的弟子极多。

    堂堂宗主亲传弟子,却因宝物杀害同门,甚至还要将?罪责推到同门弟子头上,无论放在哪个宗门,都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丑闻。

    容染被从水牢底下押送出来的时候,全身湿透,面容惨白如纸,头发乌糟糟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看上去极其狼狈。

    但无人可怜于他。

    围观的弟子瞧着他只发出嘘声,有愤怒者?,已经拾起地上的石头往容染身上扔去。

    喧哗声之中,执法堂弟子依序入内,而叶云澜和沈殊也已经到达,被执法堂弟子迎了进去,坐到了后方听审的坐位之上。

    剩余的弟子则被拦在了堂外?,虽然能够看到里面的动静,也能听见里面的声音,却不能出手干涉执法堂的秩序。

    执法堂之中,坐着几名神态严肃的执法长老,而贺兰泽则手拿判罪剑,站在高位,主持这一场审判。

    随着他的颔首,审判正式开始。

    一同在浮幽宫中经历过?当时之事的弟子纷纷出来,进行作证。

    唤幽铃早已被弟子们从容染身上搜了出来,此刻正放在高台之上,作为物证。至于暗香疏影,因为已经被容染认主,而容染宁死也不愿交出此物,没有经过审判,他们不能强行抹去他的神魂烙印,故此,还被容染穿在身上。

    待弟子们的证词述说完毕,一名长老上前去检查了唤幽铃,确认其功效,便向贺兰泽点头。

    贺兰泽扬起手中判罪剑,指向容染。

    容师弟,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容染跪在地上,因为合欢蛊母蛊的反噬,他的身体一直在不断抽搐着,仿佛癫痫发作。

    而且即使有暗香疏影的遮掩,依旧掩盖不了面容的扭曲和憔悴。

    他的声音似乎因为怒吼过多,已经嘶哑无比,极其难听。

    容染抬起头颅,他的面容带着扭曲和不知对谁的憎恨,道:我是宗主亲传弟子,无论犯了什么错,也应该交由宗主审判,何时轮得到你们你们来审我。

    我要面见宗主。

    第96章 碎玉

    执法堂外一阵喧嚣。

    面见宗主?宗主的脸都被他丢尽了,他还敢要求面见宗主?

    宗主乃这世上一等一的剑修,竟收了这样一个亲传弟子,实?在是倒霉透顶。

    他还有何资格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

    而执法堂中,坐在黑檀木圈椅上的几位长老却是眉头深锁。

    容染是宗主亲传,也是悬壶峰容峰主唯一的儿子。

    因为避嫌,容峰主今日不能来此参加审判。

    然而悬壶峰乃宗门药峰,弟子长老受伤都要去药峰疗伤,诸位长老或多或少都欠有容峰主几分人情。来此之前,容峰主才又给他们炼制了许多丹药。

    几名?长老眼神交流了片刻,其中一名?长老眼神示意程副宗主。

    众所周知,栖云君虽为天宗宗主,却常年于望云峰上闭关,很少理会宗门琐事?。天宗大部分的事?务,都是副宗主程子虚和他的亲传弟子贺兰泽处理。

    程副宗主长相俊美风流,有双缱绻温柔的桃花眼,眉心一点红焰朱砂,正低头把玩着自家夫人给他做的白玉玲珑球,并没有注意长老的挤眉弄眼,神情十?分安详。

    长老轻咳一声。

    程副宗主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眼下状况,徐长老,怎么了?

    徐长老:副宗主,您看,容染毕竟是宗主亲传弟子,我们是否要将审判推迟,先去通知宗主一番?

    程副宗主摸着手中白玉玲珑球,疑惑道:什么时候执法堂审判,还要劳动师长了?你看容峰主,避嫌还来不及。年轻人的事?交给年轻人解决,这不挺好么。

    徐长老:可、可他毕竟是宗主唯一的亲传

    程副宗主微笑?起来,我当然也并非不通人情。宗主亲传,听起来似乎是要比别人金贵一些。徐长老,您说是吧?

    徐长老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

    程副宗主却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同门残杀,影响甚广,也算一件宗门大事?,请宗主定夺也无可厚非。

    不过,谁去知会?

    这是一个大问题。

    除了容染,平日望云峰根本没人敢上。

    不对,还有一个人。

    曾经被宗主亲自留在望云峰疗伤,又安然无恙从望云峰上下来。

    徐长老把目光看向?执法堂后台。

    那个人就坐在那里,周围弟子熙熙攘攘,却依然能够让人一眼看见其人。

    徐长老早已过了欣赏美色的年岁。

    却还是一时挪不开?眼。

    那个人就像是白纸上的一滴水墨不,应当是像墨池中一点雪,刺目。洁白。

    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这样的容颜。

    这些年,宗主几次三番从望云峰上下来,细数好似全都是为了这个人。简直让人怀疑,修无情道的宗主,是不是对此人有了别样心思。

    而这人却是此事?受害者的师尊。

    相比犯下大错的容染,宗主会偏颇哪一个?

    徐长老仔细想后,忽然冷汗涔涔,不欲再多言了。

    程副宗主见没有人回答,轻笑了声,向?回头看他的贺兰泽摆摆手。

    继续审判吧。宗主修为高深,神识沟通天地,想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贺兰泽将身转回,手中判罪剑抬起,面无表情道。

    容染,你亲手杀害同门弟子十?四人,又以唤幽铃唤回死者亡魂,蓄意嫁祸陷害,罪不容恕。今日将破你丹田,断你经脉,废去所有修,逐出宗门。

    不,贺兰师兄,你不可以容染神色终于慌乱,他转头四顾周围,黑压压的人群注视着他,却没有一人有所同情。

    他又蓦然转头看向?执法堂外的天空。

    远处高山若隐若现,他忽然跪下重重磕头。

    师尊,求您看在往日恩情份上,救救徒儿吧!

    没有人回应。

    只有无数冰冷讥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如剑如刀。

    贺兰泽:有罪当罚,有冤当伸。天理昭昭,因果有报。

    他口中所说,是执法堂弟子十?六字诫言。

    判罪剑剑刃已经穿过容染丹田。

    丹田乃是修行者?一身气脉的核心,丹田一破,一身修为便会如水银泻地,顷刻无存。然判罪剑威能不仅如此,剑气刺破丹田,浸入经脉,便会将之寸寸摧毁,日后即便能够将丹田修补完全,破碎的经脉也再难以聚气。

    一瞬之间,容染已成废人。

    容染瞳孔放大,因为太过剧烈的痛楚,他甚至连叫喊尖嚎也无法?出声了。一瞬之间,他所努力争取过的,所欣然得意的一切,他所汲汲营营的半生,俱都化为灰烬。

    就像身上那件失去了修为支撑而飘落于地、沾上灰尘的暗香疏影一样。他身上也有了永远都洗不去的脏污,治不好的伤痕。而他最想喜欢的、最骄傲的那只鸟儿再也回不到他笼中了。

    半边脸溃烂的伤痕在人前显现,肿胀还没有消褪的肢体显出吓人的青紫,被盐水沾湿的头发蜿蜒贴在脸颊,血从他的胸腹涓涓往下流,把本就肮脏的衣物弄得?更加不堪。

    执法堂外围观的弟子们俱都被他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容染趴在地上,痛苦抽搐,以为自己将要死了,忽然看到了眼前出现一抹白。

    周围所有的喧嚣也都突然静默。

    他抬头看,见到白衣鹤氅,银发高冠。

    栖云君垂眸,无波无情的看着他,手中握着的,是太清渡厄剑。

    师尊!

    绝境之中,容染不知从何处又爆发出力量,他爬到了栖云君的脚边,青紫肿胀的手如同抓住浮木一般攥紧栖云君鹤氅边沿,留下血色的手印。

    救我师尊,救救我

    栖云君没有开?口说话。手中剑也未曾出鞘。

    只是他人站在那里,就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盖世,睥睨人间。众人尽数缄默。

    见过宗主。

    见、见过宗主!

    堂上几位长老同时起身。程副宗主也慢吞吞从座上起身。

    姬师兄,一晃又是两年不见,此次出关,是为了你那亲传徒弟?

    整个天宗也只有程副宗主敢这样和栖云君说话了。盖因两人师出同门,栖云君未入无情道之前,程子虚与他师门之情还算深厚。当然,入了无情道的剑修就没有感情二字可言了,程子虚宁愿和自家夫人说一宿的夜话,也不愿意和一块冰块打交道。

    即使这冰块原先是他的亲传师兄。

    栖云君道:他已不是我徒弟。

    他从袖中拿出两块碎裂的墨色玉佩,将之扔在了容染面前。

    我说过,之前是最后一次。

    闻言,容染脸色苍白。

    是,在他向?栖云君自请带队去往幽冥秘境的时候,栖云君确实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帮他。

    但是那时候栖云君并没有说自己不再是他徒弟。

    修行界师徒关系如此紧密,尤其亲传,更牵涉到重重因果,他以为,栖云君没有那么容易会将他放下。

    然而,栖云君比他想象之中,更为果决。

    容染看着眼前断成两截的墨玉,攥着栖云君衣摆的手渐渐变得?无力了起来。

    纠结外道,杀害同门,本罪不容诛。栖云君一眼便看穿了地上暗香疏影的来处,然,当年你救我一命,而今我便留你一命。自此,你我因果两清。

    他一拂袖,容染胸腹上伤口便不再流血。

    带他离开宗门。

    栖云君吩咐。

    没有再给容染求情的机会。

    话音落下,马上就有执法堂弟子走出来,架起容染双臂,将他拖着往外走。

    最后的希望已破灭,容染脸色灰败。

    浸泡了水牢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淡红的水痕。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他望向?栖云君,忽然发出一声疯狂的尖笑?。

    因果两清?哈哈哈哈,你永远也别想两清!

    栖云君难得皱了皱眉。

    尖笑?声中,容染被拖出了执法堂,又被拖入了人群之中,愤怒的弟子将他淹没。

    宗门外三千长阶很漫长。

    他被人拖着、踢着不断往台阶下滚,天上是灼然烈日,周围是扭曲的人脸、扭曲的声音、还有扭曲的自己。

    他忽然感觉这个情景异常熟悉,似乎曾经经历。

    只不过,当时的他,并不是被拖在台阶上受尽屈辱践踏的人。

    而走在台阶上,闲步看戏的人,才是他自己。

    灼热的太阳炙烤着他身上的遍体鳞伤。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止息的滚落才停止。

    人声渐渐远去。他被抛弃在这里。

    血水模糊了他眼睛。

    他看不见东西,也动弹不了身体,于是嗅觉变得?格外敏锐。

    慢慢地,他开?始能够嗅到自己脸上,伤口溃烂的味道。

    腥臭、难闻、恶心。

    就像他自己。

    *

    审判结束,执法堂之中的人已经渐渐散了。

    沈殊本欲起身离开,却见自家师尊迈步走到了执法堂前,蹲身捡起了方才栖云君留下那两块碎裂的墨玉。沈殊走了过去,便看见叶云澜拿着那两块沾尘的墨玉,正慢慢用衣袖擦拭。雪白衣袖上很快有了肮脏,看上去有几分不协调,而叶云澜神色淡漠,并没有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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