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他就差在她面前跪下了。
    谢伏星满脸慌乱,抱住她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别赶我走,娘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伏星会改的,你别丢下我,娘亲,求求你了娘亲!”
    拥有了温暖,就不舍得再孤身入寒冬。
    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生性凉薄、厌恶人类。
    这时候单纯的谢伏星感受过了拥有阳光的快乐,自然无法再想象失去她的生活。
    燕洛泱与他僵持了半晌,最终看着他卑微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
    ……罢了,他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仔细一想,也不能全怪他,他本来就不谙世事,又不是人类,还对人类十分厌恶。今天碰到了这样一个人,肯定会生气不耐烦的。
    只是她没想到,他做事如此决绝。
    这个女子,也只能说算她倒霉了……
    难道她还能为了一个素不相干的恶人与他一刀两断吗?
    算了。
    以后她慢慢教他就是了,他这么单纯,应该能教好的。
    她眼神复杂地无奈开口:“没有要赶你走……别哭了,松手。”
    “真、真的吗?”谢伏星猛地抬起哭的通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真的。但是,以后你不能这样了,要听我的话。”
    “我会的,娘亲,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那娘亲,你、你还生我的气吗?”他松开手,泪眼朦胧地小心翼翼问道。
    “……”
    怎么能不生气呢。
    看着地上的尸体,燕洛泱头疼极了。
    时间过得很快,在燕洛泱的“悉心教导”下,谢伏星明白了一些常理,虽然他不理解,但是为了不被赶出家门,只能乖乖听话。
    二月份稚水城已经度过寒冬,窗外下起了大雨。
    大雨瓢泼,谢伏星在屋内睡的很不安稳。
    他做梦了。
    梦中,它是一条懵懂的小蛇,在人间初次见到的人类是一群孩童。
    混乱的时代,蛇被称为不祥之物。尤其是,没有修为不会改变外貌的小鸣蛇。
    最初它被孩童扔石子踩踏,它害怕极了,它不懂这几个孩子为什么要伤害它。
    它好不容易从他们的手下逃出来,又懵懵懂懂地回到山林里修炼。
    再次见到人类的时候,是它十几岁时。
    它长大了一些,见到跑入山林迷路的人类,差点被一只雪狼吃掉,它现身救了他们,又将他们送出了山林。
    那几个人类觉得虽然它是蛇,但是它救了他们,他们很感激。
    出了山林的时候,恰巧有灵修路过,它不懂那几个灵修为什么指着他的翅膀大喊,然后他就被捉住关了起来。
    它救下的人类,听说它是会带来大旱的妖物,看着它的眼神变成了害怕和痛恨。
    它又开始害怕了。
    后来它在那些人手里被折断了翅膀,因为杀不死它又被百般折磨。勉强逃出生天后,伤痕累累脏兮兮的他,独自在雨夜舔舐伤口,从此以后它再也不敢靠近人类了。
    其实它也不懂它为什么被人类讨厌,它也不过是一个初入世间懵懂无知的小生灵,明明干净又纯真,却无端遭此劫难。
    它从小到大一路摸爬滚打从没有被爱过。
    从来没感受过温暖,所以也不会有所期待。
    它喜欢独行。
    有时候路过人群远远地望着那些被温柔对待满脸笑靥的人,它感到不解。
    为什么要这样呢?
    自己一个人不是挺好的吗?只要有实力,有什么想要的就能自己去争取。感情是什么?明明只是一些无用的东西罢了。
    轰隆一声。
    谢伏星惊醒了。
    他忘记了自己做了什么梦,他只觉得心脏非常难受,那种疼痛好像还停留在他的身体上,他难以呼吸,猛地打开了房门。
    燕洛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衣衫湿透的他。
    他迷茫地看着她,眼泪不住地流。
    她惊诧不已,急忙把他拉进来。
    “伏星?你怎么了?!快进来!”
    他被她拉进来擦了擦脸上的水,忽然无比地渴望她。
    他扑到她的怀里,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娘亲,我不知道,我好像做噩梦了,我好害怕,我好疼……”
    他浑身颤抖,燕洛泱见他如此也顾不上别的,心疼又焦急地拍了拍了他,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娘亲、娘亲在呢,不怕,伏星不怕……”
    他缓了过来,抬头眼睛湿漉漉地:“娘亲,我能,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他很早就提过这个要求,但是燕洛泱不同意,他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燕洛泱犹豫了下,但是因为担心还是松了口。
    他安静乖巧地躺在她身边,忽然道:“娘亲,你讨厌我吗?”
    燕洛泱愣了愣,“怎么会呢?你为什么这么想?”
    “可是娘亲……很讨厌我的原型,不是吗?是不是,我很不讨人喜欢?”
    他声音落寞,无端惹她心疼。
    “……不、不是的,伏星,我只是,有些害怕,我……”她说不下去了。
    他难过的不行,越想越窒息。
    唉。
    她纠结了半晌,又想起了他之前跑出去那次的请求,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其实,我,我觉得伏星的……呃,原型,很漂亮,嗯嗯,我很喜欢的!”
    “真的吗?”他眼睛亮了起来。
    “……真、真的。”不,其实她还是不能接受,可是他那么难过,她又怎么说的出口?
    谢伏星的眼里充满了期待,“那,我可以变回原型和娘亲一起睡吗?”
    燕洛泱僵住了。
    什么?!
    变成原型?!不!!
    燕洛泱顿时抗拒起来。
    见她半晌不答,谢伏星又垂下了眼睛。
    “我就知道,娘亲是骗我的,没有人会喜欢蛇对吧?”
    他无端生出一股破碎感,听得她一阵心慌,急忙道:  “不!伏星,我很喜欢,很喜欢伏星的!”
    说完她又后悔了,最终只能补救一句:“……其实,伏星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所以,呃,所以,你还是变成半人半蛇吧的样子吧!啊,因为、因为伏星的脸很好看,这样我也能看到伏星的表情啦。”
    谢伏星心中一阵暖流,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忍不住落泪。
    好喜欢娘亲,娘亲的身体好温暖,他忍不住贪恋。
    冰凉滑腻的蛇尾缠上了她的双腿,燕洛泱心跳一滞。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伏星看着她无辜的问道:“娘亲,你冷吗?”
    燕洛泱快要昏过去了,她拼命忍着恐惧和想要把他丢出去的欲望,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不,我不冷。”
    他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她,蛇尾在她腿上眷恋地滑动,最终勾住了她的脚腕安静下来。
    燕洛泱差点哭出来,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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