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单单只是临幸了青枣这么简单,赏赐的新居又是延春阁。这延春阁本是先帝时候的一处暖阁,先帝在时,嫌每年冬日宫里总透着阴寒劲儿,因为想去洛阳行宫。

    但如此一来,不但大费周折,而且劳民伤财。

    几位御史大人好说歹说劝服了先帝,先帝对此却耿耿于怀。平南郡王便出了个主意,不如在宫中修建一处馆阁,冬暖夏凉,即便不在洛阳,也像是暖房一般的所在。

    平南郡王不但出了主意,而且愿意与另外几家郡王府联合出钱,权当孝敬给先帝。

    修建的便是这处延春阁。

    延续春天,暖意融融。

    先帝在时,每年冬日便从养心殿后阁搬进这里居住。这里离着御花园最近,风景最美,难得的是,这里有整个皇宫之中唯一的一处地热温泉。那会儿,先帝若是宠幸谁,谁便有机会在延春阁里沐浴泡汤,这是难得的恩典。

    而今,先帝不在了,皇上便叫人封了延春阁,只是每年还会耗费重金修建维新。

    赏赐给青枣的虽然只是延春阁的偏殿,但在许多人看来,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宫女一得宠,便是滔天富贵的恩宠。

    芳菲这里小道消息十分灵通,几个爱窗门的小宫女时常会带来最新消息。

    就好比现在,芳菲正教寿康宫的几个人怎么洒线,挑花。温嬷嬷身边的小宫女樱桃一脸神秘兮兮的走了进来:

    “刚得的消息,皇上给青枣改名了呢!”

    大伙儿忙放下针线,无不好奇的盯着樱桃:“快说说。改了个什么名字?能叫皇上亲自改名,这可真是天大的荣耀。”

    樱桃撇着嘴角:“还不是她原来的名字太土,一就是个奴才秧子。皇上嫌弃,所以才改了呢!温嬷嬷说,只是把‘枣’字改成了‘鸾’字,如今延春阁上下都叫她青美人呢!”

    樱桃忙看向芳菲:“四小姐,你倒是给我们说说。皇上为什么这么改?青鸾?是一种鸟的名字吧?”

    芳菲手里针线不停,只微微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便笑道:“青鸾又叫做苍鸾,是常伴西王母的一种神鸟,据说赤色多者为凤,青色多者为鸾。前人又有名句来称颂它。‘青鸾飞入合欢宫,紫凤衔花出禁中’,说的便是青鸾之美。万岁将青枣的名字换做青鸾,可见多么喜欢她。”

    芳菲说的是违心话。

    其实,在她看来,皇上要真是喜欢青枣,就不该为她改这么一个招风的名字。

    赤色多者为凤,青色多者为鸾。

    凤自然是皇后,卫皇后出身高贵。就算不得宠,那也是圣懿皇太后的娘家外甥女,堪配得起皇后一位。

    可青枣呢?

    进宫前就是个孤儿。被叔叔婶婶卖了十五两银子,老太监将她和其余的苦命女儿一并用老马车拉了进来,至此就没再踏出过宫门半步。

    严格说起来,青枣还不如王贤妃。王贤妃的爹至少小有薄产,是为了叫女儿更有出息,进宫时也是打点过的。不然,当初圣母皇太后也不会独独将她给了皇上。

    青枣一个无依靠无背景的女孩儿。猛然间蹿红,而且新改了个招摇的名字,很容易就成为后宫之中的靶子,任人射杀。

    大伙儿并不知芳菲的心思,只了她的话,纷纷开始羡慕起青美人的好运道。

    “王贤妃怎么不多瞧瞧咱们寿康宫里的这些姊妹呢?”樱桃自怨自艾道:“平心而论,寿康宫的美人可是最多的,哪一个不比青美人强?可王贤妃不选别人,单单只选了她,你们说,是不是青美人与王贤妃是一家子的亲戚?”

    众人只笑着啐骂她:“快拧她的嘴,胡说八道也没个靠谱的时候。小心这话叫人了去,给青美人平白招来麻烦!”

    樱桃吐了吐舌头,总算是有了顾忌。不过她怕的不是青美人因此受牵累,而是自己的话被传出去,青美人由此忌恨自己。

    樱桃赶忙另寻了个话题,拉着芳菲笑道:“四姑娘,我瞧你的脸可比前些时候好多了,是不是有什么妙方儿?说出来,我也弄些抹在脸上,免得将来成了黄脸婆,找不着婆家。”

    大伙儿一哄而笑。

    芳菲倒是有些另眼相看这个樱桃。

    能用自贬的方法迅速叫众人转移话题,樱桃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大咧咧,似乎也是个细心的丫头。

    芳菲笑道:“我看后面云水湖上有许多荷叶,便摘了些,每日用杵臼捣碎,拧成汁子,再求温嬷嬷为我从太医院要了些红莲干,白芷,研磨在一起抹在脸上。”

    众人便有些跃跃欲试。

    芳菲又道:“不过这方子我用还好,你们若用,未必有疗效。”这方子能叫脸上的红肿持续,不好不坏的维持着。

    大伙儿便有些不信,以为闵芳菲故意藏私。

    樱桃扭麻花儿似的抓着芳菲的胳膊,求这一定给她些成品。

    芳菲笑骂道:“我怎么说,你们不信也没办法。”

    “并不是我们不愿相信,而是四姑娘每日给太后用了那水儿,太后一天一个变化,尤其是最近,并非我们说话恭维,咱们太后娘娘似乎比皇后还要年轻几岁。”

    门外一声朗笑,就见太后挽着温嬷嬷的手往里走。

    大伙儿吓得赶紧站起来跪安。

    太后却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哀家嫌前面冷清,抹了两把牌也没意思,这才来找闵丫头说说话儿。怎么,你们觉着哀家不皇后还年轻?”

    温嬷嬷虽然是搀扶着太后。身形却略错后一些。她赶紧给众人挤眼睛。大伙儿瞧的分明,赶紧说恭维奉承的话。

    太后顿时被捧的晕晕乎乎,好不得意。

    “好了。你们也别为难闵丫头,让我们娘俩儿说说话。”

    众人相互私下觑看。

    闵四小姐可真了不得,这才几日,太后与她就这般亲密,假以时日说不准会怎样呢!

    大伙儿窸窸窣窣出了偏殿,温嬷嬷扶着太后做了上首位。芳菲往侧面一立,不敢先说话。

    “丫头。”太后单手抚了抚自己光洁如丝的脸颊,轻声道:“哀家这两日也觉着气色极好。按你说的,日日早睡早起,清早便围着云水湖走一圈儿。不过”

    芳菲悬起心,静太后下面的话。

    “不过哀家瞧你那小瓶子里的焕颜水是一日比一日少。等用完了,可还有办法及时更补?”

    当然没办法!

    芳菲小心措辞,说出了自己的为难。太后面上果然有些不愉。

    温嬷嬷见状,忙与芳菲笑道:“闵四小姐就不能想想办法?既然过去能得,今后保不准也就有了。太后现在离不开那焕颜水,闵四小姐好歹想想办法,别辜负了太后对你的一番期盼。”

    芳菲苦笑:“温嬷嬷容禀,并非我故意矫情推脱,敷衍太后。而是这冷楹仙姝长在何处,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成熟。芳菲一点头绪没有。三年前这一株还是在二师兄的帮助下所得。说起来,芳菲这个二师兄也并非别人,太后或许认得。”

    她觑着太后神色,太后果然产生了兴趣。

    “哦?是谁?”

    “并不是别人,就是宜昌侯家的陈世子。”

    “哀家记起来了。”太后隐约记得当年皇上背着自己去找什么老道士,就是那次带回来了宜昌侯世子。太后屡次三番劝诫皇上要提高警惕。留废太子的儿子在身边,迟早有一天要酿出大祸。

    而然皇上自恃无碍。怎么也不肯将太后那些话放在心上。

    太后说了几次,反而引得皇上不高兴,母子俩为一个外人僵持了许久。

    经温嬷嬷劝慰,太后也就冷了心,从此不再过问。

    万幸的是,这几年,宜昌侯世子还真没有太过分,闹出大乱子。

    如今被闵芳菲这么一提,太后立即想起了陈亦正的来路。

    “怎么,他能弄来冷楹仙姝?”

    芳菲笑道:“若是二师兄都没有办法芳菲也不知该求教哪一位了。”

    太后立即将希望寄托在了陈亦正身上。

    这会儿,陈亦正还在自己的小王府里躲懒儿呢,他哪里知道,闵芳菲几句话,就把他推向了火坑。

    到了第二日,太后传人去宣召宜昌侯世子。

    陈亦正唬了一跳。

    太后是从来不待见他的,别说召见,就是在皇上那儿撞见也不愿多瞧他一眼。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总没从西边升起来啊?

    陈亦正惴惴不安的跟着寿康宫的小太监进了宫,不巧太后正天竺高僧**,陈亦正无奈,只好由着小宫女领去配殿歇息。

    “师兄来的好早。”

    陈亦正刚要吃口茶,抬头往门口瞧,就见“好师妹”笑眯眯的跨步往门槛里迈呢!

    陈亦正心一凉,猜到自己今天被太后召见,说不准就是这丫头搞的鬼。

    “师妹别来无恙?”陈亦正嬉皮笑脸往前一拱手:“哎呦,师妹要是不出声,我都不敢认,这脸蛋,啧啧啧怪吓人的!”

    芳菲笑骂道:“师兄还是这般尖刀子似的嘴,一点不饶人。好了好了,我们只说正经的,可知道太后娘娘找你来所为何事?”

    陈亦正暗道,果然与你有关系。

    他面色坦然,表情无辜。陈亦正今年也不过十一二,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比三年前的小童子长大不少,只是模样还很能唬人:“莫非师妹知道?”

    陈亦正这会儿有些担心,在大理寺的时候将闵芳菲逼的太紧,或许这丫头为了报复,恐要出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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