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姐不顾病体冲上去要制住那人,春溪的一颗心就此吊上了天。她方才出手前并无多想,就觉得这听水居里的奴才个个都是能惹出祸端的,她实是看不过去,且先前因那青竹积了满肚子的怨气,现下又碰上个没规矩的,一时旧恨搭上新仇,就在小姐眼前动了手,谁知那人不知死活,竟当着小姐的面犯起混来。她看到不知怎的那人像破布口袋一样就这么歪着软倒下去,而自家小姐正一只手捂着脖子倒吸着凉气儿,春溪只觉得吊上天的那颗心一下子又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直砸的她手脚冰冷,动弹不得。

    一旁的青竹也吓傻了眼,那怜儿与他是有些过节,但做奴才的本分是伺候好主子,他家公子又常叮嘱他不要因一时意气惹下些是非,所以青竹向来不跟他一般见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怜儿竟如此胆大,居然在小姐跟前儿要与他厮打,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姐不顾还虚着的身子就这么挡在他身前,他眼见那怜儿发狂似的在小姐脖子上抓出一道血痕,那长长的指甲印子渗着血珠,映着廊外的月光和屋内的灯火,竟有一种森森的狰狞之感。青竹惨白着脸,茫然的盯着小姐的那道伤,眼里扑簌簌的滴下泪来。。。

    黄隽自己倒没觉得怎样,这印子顶多两天就长好了,就像平日里磕碰出的青紫,都是些寻常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这异世的女子就如同他那个世界的男人,想必颜汐自己也不会介意她身上多了条疤瘌。不过看那人一身小童打扮,应该不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为何敢在离内室仅一壁之隔的走廊上如失心疯一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莫非是得了什么病。。。不会之前被狗咬了吧。。。一想到那指甲的主人此时极有可能携带着大量的狂犬病毒,黄隽不禁白了脸色,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格。。。变成女人重生后仅一日就得了狂犬病最终发疯而死。。。

    待那秋桐走到近前准备轰人时,就见先前还挺狐媚的怜儿瘫倒在地,衣襟大开发髻散乱,原先还算齐整的小脸肿的跟馒头似的,隐隐透着一个青紫的手印,人却是晕了过去。她心中诧异,不知这奴才间的争执拉扯怎的把人弄成了这样,看这手劲儿,想不到听水居里伺候的还有如此烈的人物。。。秋桐正咂着,又见眼前几步处站着的一人瞧着好像是自家小姐,她有些糊涂了,大小姐不是正在西阁修养么,这个时辰早该睡下了,怎么会。。。她忙朝那人身后看过去,就见那小姐身边伺候的春溪和一直不见人影的青竹正呆呆站着,像是傻了一般。秋桐一时又惊又怒,太阳突突跳着,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未曾想到的意外打的众人皆措手不及,还是黄隽这个苦主先反应过来。他方才一通胡思乱想,倒是分散了些那伤口的刺痛,又想起今晚为何事而来,当下咳嗽一声,指着地上那怜儿,摆正脸色道:‘你们有谁知道这是何人?’闻言那发愣的三人皆是一震,纷纷醒转过来,春溪自是不知那怜儿的来历,青竹虽知晓,却谨记他家公子不可多语的嘱咐,又顾虑着那段过节,此时也不敢妄言,而秋桐因先前已打定主意要赶这小贱人走,此刻听小姐问起,怕又生出什么旁的枝节,遂含混回到:‘只是个打扫厨房的使下人,也不常在这前院走动,小姐平日里想必没怎么见过’。

    黄隽听着这话里似有遮掩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拿眼瞧着那回话的人。他自醒来也没见着几个人,略熟悉的只有春溪和青竹两个,此时遇见那面生的,便用心打量着,揣度这人的身份,与这颜汐又是什么关系。见那人如春溪般做丫鬟打扮,衣裳鞋履虽是同一样式,用的料子却要好上许多,那领子袖口处还绣着桃花,看起来像是个主子跟前儿有头脸的。再往上一瞧,容长脸蛋,凤眼柳眉,一副伶俐模样儿,此时正把那眼皮微耷拉着,似在等他示下。黄隽略一思忖,这位。。。大概就是让春溪时时担惊受怕的秋桐姐姐了吧,又斜眼瞥了下春溪和青竹,见这二人扭着手不安无措,青竹那孩子还悄悄儿往后挪了半步,黄隽应了心中猜测,不由的抿嘴一乐,看来这秋桐果真是个厉害的。

    秋桐在旁等着,见小姐一直不做声,担心小姐是不是身子突然不爽利了,连忙抬头去瞧,却见小姐唇角微弯,眼里带着丝笑意,正上下打量着她。她心里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去。秋桐隐隐觉着自家小姐似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小姐向来清冷,何曾露出过如此表情,现下虽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却比往日里只冷着脸拿眼神瞧人还要让她胆战心惊。秋桐细细盘算着,今夜小姐不顾大病初愈的身子跑这么一趟,定是有青竹在旁撺掇的份儿,不过,瞧小姐这般的架势,怕是心中早已拿好了什么主意,只是借力行事罢了。。。想通此处秋桐当下决定,今夜她就只做那敲边鼓的,一任事体全凭小姐定夺,她本是个机灵的,先前又因知而不报心中颇有些惴惴,此时见小姐似有打算,便指望着今夜在小姐跟前儿卖卖力,只要此间事体能得善了,她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黄隽没有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已经悄悄笼络到了一个同盟军,还是个很有份量的角色。他本想着把青竹送到听水居,再探望下那吕清,摆些小姐架势吩咐下人们仔细伺候着,今晚的戏份也就足够了,不曾想还未进的门来,就先在走廊撞上了这一档子事,虽有些意料之外,但若是拿来一用,倒也自然顺手,且不落人口实。他低头看了一眼那昏厥的奴才,也不提这人大逆不道伤了主子的罪过,只作势道:‘瞧这人方才迷了心智的模样儿,怕不是撞了邪吧。。。’那三人闻言皆是一惊,春溪和青竹面面相觑,都不知小姐是何意思,惟有秋桐略猜到几分,暗想,这是要开始了。。。黄隽接着说道:‘现下吕主子有了身子,这院子里外自是要比平日多留意些,万万不可留这等招惹邪气之人’,转头又对青竹吩咐道:‘你是这里管事的,为你家主子护身祈福自是你做奴才的本分,明日便去扯些红布来,将这堂前庭下的树枝都系上些,再把伺候的下人们给我仔细过一遍,与你家主子八字相克的,或是面相不洁的都给我统统打发了!’

    青竹不知其中深意,以为这是小姐对他家公子的一番心意,心里还替公子高兴,忙点头应下了,决定明儿就去问邢管家要些红布,还琢磨着要不要去庙里求个桃符回来,一旁的秋桐听着听着却愈发的心惊,暗道自家小姐果真是个狠厉的。秋桐原先就知晓这听水居里颇有几个奴才不太安分,只是那吕主子从不提起,她也不好给自己揽事儿,做那两头不讨巧的。今夜见小姐这般手段施展出来,听水居里怕是要有大动作了,那怜儿定是留不得,这到正合了她先前的意思,也省了之后的一番功夫。思及此处,秋桐当下回道:‘这人是从外面买来的,明日我便去回邢管家,先找个大夫给他瞧瞧,若是不好了,再打发出去。’

    黄隽一愣,他原是想借这小姐身份在听水居里敲打敲打某些不长眼的奴才,替那吕清示示威,才假托驱邪避祸这等古人最为忌讳的事做做说辞,可这秋桐说什么打发出去,听着似是不顾死活直接扔到大街上的意思。。。他心里一紧,难道演的过了?他拿此人开刀,只是寻个由头罢了,若真是把人连累到当街乞讨的凄惨境地,那可太对不住人家了,虽是奴才,但好歹也是一条命啊。。。

    黄隽正悲天悯人,想着怎么补救前事,一旁的秋桐见他一直没言语,神色间也有些沉重,以为小姐真的对听水居的这位上了心,也不由的同那青竹一样为吕清高兴起来。自那吕清嫁进颜府,秋桐其实是有些瞧不上这位小门小户出身的正夫的,她还替自家小姐不值,觉得这桩婚事颜家显是吃了亏,只是见主母和秦侧夫待那吕清极好,她这个奴才面上也得做足功夫,心里却颇不待见。后来她在旁冷眼瞧着,看那吕清一直规规矩矩,不曾有行差踏错之处,即使在下人处受了委屈也不与秦侧夫抱怨一句,心里倒是渐渐有了改观,偶尔也感叹一回这吕清的际遇,只是秋桐自己是个泼辣的,又跟着颜谨行见识了不少官家女子行事的大场面,平日里很是不喜那唯唯诺诺一味退让的男儿子,故而不怎么与这听水居来往,有些事儿也装作不知。今夜秋桐先是被陈知楠言语提点,暗中反省了一回,此时又见小姐这一番杀**骇猴的举动,不由的对这听水居也看重起来,她想到那吕清还在里屋躺着,虽说陈大夫业已瞧过,也开了方子,怕是小姐还有些不放心,不然也不会拖着虚弱的身子大晚上的亲自跑这一趟,遂斟酌着回道:‘小姐,吕公子刚服下汤药,陈大夫也还在里面守着,您看是不是。。。’

    听到秋桐欲言又止的回话,似是提醒又似是埋怨,黄隽猛然惊醒,暗骂自己真是不晓得轻重缓急,放着颜汐差点小产的正夫不管,反倒心起旁人的命运,连忙问道:‘吕主子现下身子如何,可是已休息了?’秋桐听他言语急切,也不敢拖延,赶紧引着小姐往内室走去,而那先前晕过去的怜儿,还兀自在廊下躺着,竟是被这三人抛于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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