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贺远便醒来了,小光头趴在床沿上,冻得缩成一团儿。

    他隐约记起一些昨晚的事,身上已经退烧了,只是脑袋沉甸甸的,依然很痛。

    “醒醒,回房去睡。”贺远用手指戳戳崔小眠的小脸蛋,嫩嫩软软,手感很好。

    “唔”,崔小眠睡眼惺松地睁开眼睛,看到贺远便清醒了一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就要走。

    贺远一把拉住她,急急地问道:“是你给我脱的衣裳吗?”

    崔小眠扁扁嘴:“你想得倒美,大牛给你脱的衣裳,又用烧酒给你洗了澡,你才能这么快就退烧了。

    贺远心里竟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小光头,竟然是那只傻大牛。

    唉,师父大人,你要多猥琐。

    今天太累,贺远退烧又让崔小眠放下心来,她睡得很香,自从遇到沈玲伊之后,崔小眠还是第一次睡得这样踏实,她一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贺远已经起床,面色略有些苍白,但精神很好。

    他正坐在堂屋里吃早餐,自家摊子上卖的熏肉大饼、卤鸡蛋、小米粥。

    “你生病了,不要吃这样油腻的东西,把肉给我吃,你吃大饼。”

    “为师也想吃些清淡的,你这么累,就不麻烦你了。”

    崔小眠懒得和他逗比,劈手抢过他手里的熏肉大饼,把里面的肉塞进自己嘴里,再把大饼还给他。

    阿木正在院子里给乌金梳毛,这阵子他常来,有时晚上就住这里,大牛房里甚是宽敞,多加一个人也不觉拥挤。

    崔小眠还知道那个经常躲在马车里的高手叫隐,可是崔小眠从未见过他。

    “小主人,早。”

    “阿木。你来得正好,快些陪我去买菜。”

    整个上午,阿木全都苦着脸,陪着崔小眠去了菜市场又去粮店。那原本用来杀人越货的马车,现在装满鸡鸭鱼肉、米面蔬菜。

    “小主人,阿木有事想求你帮忙。”

    阿木这个人,人如其名,一般就是崔小眠问一句,他说一句,或者干脆点头或摇头,今天竟然有事情想求她帮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唔,你说吧。”

    “小主人。您可能也知道,主人在京城有府第,这些年他不在,府里的事都是江嬷嬷操持,江嬷嬷今年去世后。便是崔大姑娘在管着,阿木昨日收到崔大姑娘的信函,崔大姑娘说府里杂事诸多,让阿木劝主人回去。阿木不会劝人,小主人,您有空劝劝主人吧。”

    崔小眠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江嬷嬷应是贺远的乳母,可是这位崔大姑娘又是哪位?

    “我那还没正式过门的师娘也姓崔,那这位崔大姑娘是谁啊?”

    “崔大姑娘是王是崔家小姐的庶出堂姐,崔家小姐年龄小,成亲前又病倒了,主人心里不痛快。崔家小姐的花轿进了门,主人却留信说他要出去游历,增长见闻,历来的规矩哪有让新娘子的花轿打回头的道理,何况又是皇是主人的父亲订下的亲事。不可更改,后来,皇主人的母亲亲自来到府上,让崔家小姐敬了媳妇茶,算是在宾客面前给足了崔家面子,崔家小姐也就留在府中,过些年能圆房时,再正式行大婚之礼,崔家小姐年纪幼小,是由崔大姑娘陪在她身边,一起住在府里,江嬷嬷去世后,主人不在,府里的庶务便由崔大姑娘打理,这也是主人允了的”

    时隔五年,崔小眠还是第一次到当初她走后发生的事情,所谓崔家小姐成亲前病倒,应是借口,崔家不知从哪里找来个小女孩冒充自己,可又怕被人识破,便假装有病,她年龄小,见过她的人本就不多,如今推说有病,也便免去了新婚后各种礼仪,一个三岁小孩,几年后容貌发生变化是很正常的,也就不会再有人起疑。

    “阿木,那位崔大姑娘闺名是叫崔蓉蓉吗?”

    阿木茫然地摇摇头:“府里的人都叫她崔大姑娘,闺名是啥阿木不知 。”

    “那她可是十七八岁,是崔家小姐庶出六叔的女儿。”

    这次阿木点点头:“原来小主人早就知道了,崔大姑娘常在府里说,她爹是庶出,可她却是嫡出,所以她的身世府里人都晓得。”

    原来六婶婶和蓉蓉堂姐还是如愿以偿了,崔蓉蓉竟是和假的崔绛春一起进了贺王府,崔绛春年幼又有病,六皇子又没有其他姬妾,崔蓉蓉想要爬上六皇子的床易如反掌,只要做了妾室,再生个一男半女,凭她是王妃堂姐的身份,晋升侧妃并非难事,假的崔绛春只是个小孩,既没有夫君恩宠,又不能操持家务,再加上身份又是名不正言不顺,很快便成为傀儡摆设,而崔蓉蓉就成了贺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六皇子竟然离家出走,而且一走便是几年,六婶婶和崔蓉蓉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在王府一住就是五年,眼看着大好青春就要空渡,前一阵六皇子回到府里处理乳娘丧事,又默许由她打理府中琐事,这才让这对母女重又燃起希望之火,阿木是六皇子的亲信,崔蓉蓉便托了阿木来劝六皇子早日回去。

    “好吧,我试着劝劝师父,只是不一定能成啊,师父貌似不喜欢有人管他的事。”

    “谢谢小主人,阿木的娘也在府里,崔大姑娘对她很是照顾。”

    阿木从不多管闲事,能让他就范的,也就是他娘了,崔蓉蓉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上次在桃花寺,贺远说六婶婶是帝师府的人,马上就说崔小眠是自己的儿子,可见他对这门亲事有多么厌恶,即便六婶婶并没有见过他,他也像只刺猬一样,随时想让帝师府的人知道,他对那位已经“嫁”进门的未婚妻是何等轻视。

    呸,我这样一枚如花萝莉,年轻得不能再年轻,嫁给你这么一个大叔,你竟然还不乐意,学我离家出走,还要告诉我娘家人,你在外面生了儿子,别人以为你是嫌弃我年纪小不能圆房,其实你是恋着你那个坏心眼的表妹!

    想起沈玲伊,崔小眠就气得咬牙切齿,六婶婶和崔蓉蓉要杀死她,沈玲伊却是想要令她生不如死,比起那母女两个,沈玲伊更加阴毒。

    而贺远对沈玲伊尽心维护,不信她却相信沈玲伊,崔小眠越想越气,就在给贺远煮的皮蛋瘦肉粥里加了点儿料。

    贺远连去了三次茅厕后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刚刚退烧,身子还很虚弱,这下子屙得他走路都打晃了。

    “崔小眠,你在我的粥里加了巴豆粉?”

    “是我加的,怎么样?”崔小眠昂着头,视死如归,没给你下砒霜都是便宜你,巴豆粉只是帮你通通气。

    “师父生病,你还下药,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看为师怎么教训你!”

    “你只是我师父,又不是我亲爹,你凭什么教训我!凭!什!么!”

    小东西做了坏事还敢顶嘴,贺远撸起袖子就要揍她,崔小眠掉头就跑,若是平时,她跑不了七步就能被贺远抓住七寸,挂房梁三天三夜不给饭吃,今天他走路都发飘儿,一巴掌抽过去,竟然没有打中,崔小眠虚晃一招从他胳肢窝里钻过去,夺门而逃,贺远气得张大嘴愣了足足十秒,才能相信这个事实!

    “崔小眠,有本事你跑了就别回来,只要你回来,为师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逃!”

    骂归骂,气归气,贺远还是到崔小眠房里,拿出枕芯里的东西看了看,一样不少全都在,这个小财迷跑不远,这些东西拴着她的心,她过不多久就会回来的,到那时看师父如何收拾你。

    这么一闹腾,贺远的肚子又疼了,扔下枕芯便奔向茅厕,等他从茅厕出来已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了,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跑到崔小眠房里一看,那些金银细软连同枕头一起,全都不翼而飞了。

    他再到院里一看,方才还在太阳地里打瞌睡的肥仔也不见了!

    好个小光头,竟然趁他去茅厕,偷偷溜回来取走东西带走狗。贺远气得七荤八素,不知道小光头今天抽的什么风,昨天晚上还那么孝顺,今天就给他吃巴豆粉,早就知道女人是善变不可理喻的动物,只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女人也这样。

    贺远觉得自己就是救了狼反被狼吃掉的东郭先生,救了蛇反被蛇咬死的农夫,总之,一想起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徒弟竟然携款私逃,他那颗水晶玻璃心就碎了一地。

    方才师徒两个闹得天翻地覆,吉祥三宝吓得躲到铺子里谁也不敢回来做出气筒,何况大掌柜原本就不是省油的灯。

    贺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屙肚子再加发火,他口干舌燥,可茶壶里的水是凉的,他才喝了一口,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只好重又回到茅厕里继续屙。

    空气里弥漫的不只是他屙稀的味道,还有贺远森森的怨气,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小光头,让她这次下了这么大的剂量。

    贺远是不会明白的。

    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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